2006年10月23日

 

又開始聽王菲了,不厭其煩。

當耳朵漸漸對一切新鮮的聲音,開始疲勞和厭倦,

我發覺,只有這個女人的歌聲,能夠讓我得到片刻的安慰。

清冷透明的音樂,飄浮在空氣之上的輕,似有還無的呼吸,氣若遊絲。

這座城市,多少寂寞的角落裏,多少陌生的人,和我一般,靜靜聽她的歌。

一遍遍,讓曲目重複著播放,我愛的「四月雪」。

 

任由旋律,在耳際縈回,經久的纏綿依戀。

當個人的往事,終於失去重量,才擁有堅強的力量。

這一句,我近乎虔誠地相信了。

往事,那些經過了,又被棄置遺忘的歡樂,終於成為我們前行的負擔,

曾有的一切悲傷,一切苦難,也同樣令人舉步維艱。

往,便是離開。既然離開,又何須掛念。

也許,這正是人的脆弱所在。

我們總是不善於選擇記憶。

我們只懂得,對於個人的悲喜離合,念念不忘。

堅強,是遺忘之後。

堅強,是我們放開了不斷流失沙土的雙手。

是能夠瞭解生命的輕,並有所感觸,不再悲戚,亦不再荒廢。

難忘《2046》中的王菲,最不忍,也最煽情,她那低首的脈脈眼神。

淚就要落下來,卻終於不發一言。

這一刻的緘默,不是因為語言的不通。多少次,她練習著那一句:「帶我走吧。」

無法選擇離開。於是,只有無言的告別。

悲劇,正是每個人的無可奈何──渴望幸福,卻只能夠別無選擇地選擇悲傷。

木村推開那扇門,轉身而去。

電影的光影流轉,蒼白色的日光在玻璃門上旋轉。

她那一滴淚落下來。

王菲,得以全身而退的王后。足夠聰明的女人。

她說,大家不要記得王菲。她說,她討厭當明星,卻喜歡引人注意。

這些話,坦白得毫無遮攔,好像孩子的簡單天真。

而敢於這樣說話,也是需要資本的。

她知道總會有人記得她。她知道她隨便的一舉一動也會引人注意。

一個不甘寂寞的女人,現在,拋下所有擁護她的歌迷,過她選擇的生活。

這可能就有點任性,卻正是王菲該有的行為方式。

她大抵是幸福的。雖然不喜歡那個男人,但看上去,他似一個可靠的好男人。

男人最可貴的,便是可靠吧。

畢竟結婚不是戀愛,面對的是現實生活的瑣碎。

但即使這樣,我似乎依然對那個男人耿耿於懷。因為他,王菲不唱歌了。

事實上,我只是迷戀她的歌聲。

有人說,喜歡王菲的人,多數都存著一處秘密的內心。

而有誰,又是在人群前毫無保留地袒露自我呢?

每個人都有秘密,有那些只說給自己聽的言語。

她的歌聲,適合做你獨自通向那處秘境的背景音樂。

然後,這路途,彷彿並不孤單。

有時,天空下了雪,有時,風裏吹起灰白的雲朵。

我便想起,聽著王菲的許多冬天。

那年,放學後和朱一起去「華人」唱片行買《將愛》,也是冬天。

興奮地趕回家,把音碟放進機器,一首首地聽。

可能,再也不會有那樣的心情了。為了一張唱片而久久等待,久久癡心。

時間把我們帶離原有的位置。也帶走那些青春的輕狂和熱情。

我們,好像漸漸冷卻的熱水,在人生的空氣裏,不斷散失著單純的熱量。

再過一些年,我們也許連聽音樂的興趣,也消磨殆盡。

到那個時候,你還會和我聊王菲麼?

我多希望,我們還有激動和懷念。

還沒跟你牽著手,走過荒蕪的沙丘。可能從此以後學會珍惜,天長和地久。

誰陪你唱一曲《紅豆》?這歌詞美得令人心疼。

我們的今日,我們的歡歌,不是不醒的夢,卻恰是不願睡去的狂歡。

我全部的愛呵,都是潔白。

在心頭釀著詩。

在詩中藏入無孔不入的想念。扭開音響。

躲在夜晚裏聽王菲。這個游離於柔軟與堅硬,輕若無物的聲音。

充滿我的身體,我的房間。

我從未疲勞厭倦的聲音。

 

 

田維《花田半畝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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